但是俗物的眼镜铺,似乎都在欺侮诗人。他向三江里附近的街上去问了好几家,结果一块大洋终于配不成两块平光的镜片。诗人一个人就私下发了气,感情于是又紧张起来了。可是感情一动,接着烟世披利纯也就来到了心头,诗人便又拿着了新的妙想。“去印名片去!”他想,“一块钱配不成眼镜,我想几百名片总可以印的。”因为诗人今天在洋车上发现了“革命诗人”的称号,他觉得“末世诗人”这块招牌未免太旧了,大有更一更新的必要,况且机会凑巧,也可以以革命诗人的资格去做它几天诗官。所以灵机一动,他就决定把角上有“末世诗人”几个小字印着的名片作废,马上去印新的有“革命诗人”的称号的名片去。
在灯光灿烂的北四川路上走了一段,找着了一家专印名片的小铺子,诗人踏进去后,便很有诗意地把名片样子写给了铺子里的人看。付了定钱,说好了四日后来取的日期,诗人就很满足地走了出来。背了双手,踏着灯影,又走了一阵,他正想在街上来往的人丛中找出一个可以献诗给她的理想的女姓来的时候,忽而有一家关上排门的店铺子的一张白纸广告,射到他的眼睛里来了。这一张广告上面,有几个方正的大字写着说:“家有丧事,暂停营业一星期。本店主人白。”诗人停住了脚,从头至尾地念了两遍,歪头想了一想,就急忙跑回转身,很快很急地跑回了到那家他印名片的店中。